女人香(四)
女人香(四)
我的BP機(jī)總是扮演鬧鐘的角色。下午正睡得迷迷糊糊，又被它吵醒。
瞇著眼看了看，睡意竟一瞬間消失得全無蹤影。那信息是：
水小姐：你的課題很有趣，今晚8：00在紅茶館面談。
這天是留紙條后的第三天。我看了看時間，現(xiàn)在是下午四點一刻。通
常，我會睡到四點三刻，然后穿上終年不洗的球鞋，去球場約會白白。出
一身臭汗回來順路在食堂打點剩飯，然后洗個澡再填飽肚子，也就差不多
八點了。算了，今天不去打球了。我得稍微溫習(xí)一下通信原理和信息論基
礎(chǔ)，為今晚的學(xué)術(shù)會談作作準(zhǔn)備。
晚風(fēng)徐徐。我七點半離開宿舍。步行至校門側(cè)的紅茶館需十來分鐘。
紅茶館是一家咖啡廳，老板象是香港人，也有人說是他在大陸的二奶開的。
不管怎樣，總還是香港人的投資吧。紅茶館的裝璜典雅，服務(wù)好，價錢卻
不會很讓學(xué)子們吃驚，顯然是瞄準(zhǔn)學(xué)子階層的。他們的廣告語是：寧愿我
們薄利，也要你們濃情。又說，價格低一些，情話多一些。所以生意奇好。
通常，這兒滿座的時間是周末的晚上和平時晚自習(xí)結(jié)束時也說是十點半之
后。幸虧今天不是周末，時間也還早，紅茶館的情侶們應(yīng)該不會太多。
大學(xué)數(shù)年來我只來過幾次紅茶館。一次是入學(xué)不久的老鄉(xiāng)聚會，一次
是足球隊與女球迷的聯(lián)歡會，還有一次是替白白向一個癡情女球迷婉轉(zhuǎn)地
傳達(dá)白白對她的期望，希望她好好學(xué)習(xí)，把心思放在學(xué)業(yè)上。這個癡情與
美麗成反比的女球迷著實讓白白頭痛了好一陣。哦，對了，還有一次是我
的女擁躉單獨約我的，但我前腳剛跨進(jìn)去就轉(zhuǎn)身溜了，后來讓白白幫我打
掃戰(zhàn)場。那應(yīng)該不算一次吧。
我揀了個角落的座位坐定，侍者給我端來一杯凍冰水，逸出香濃的鮮
橙味。這個杯子的上一位客人喝了杯橙汁無疑。我在悠揚的薩克思風(fēng)的音
樂中靜候女人香的出現(xiàn)，信息論中的香農(nóng)理論和熵的概念不時在頭腦掠過。
昏暗燈光中，一個挎著大書包的女孩走進(jìn)來，四下里張望。她的書包挎帶
有些夸張地長，讓書包剛巧就貼著她的臀部，而且書包足夠大，將她的臀
部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使注視她的男生的視線很自然地集中到她的書包上，想
象著這個性感的書包的后面。
女孩稍微向我這邊走近幾步，我就聞到了熟悉的香味。就是她了，我
站起來，向她揮手。她燦爛一笑，過來了。我拉開椅子，請她坐。她把性
感的書包摘下，扔在旁邊的空位，就坐下了。這時我看清楚她穿的是墨綠
的彈性T恤和直筒淺藍(lán)牛仔。她的衣著將她的身體曲線包絡(luò)得很好。只是
有點偏瘦。咦，她的頭發(fā)變成流行的短妝，如果再戴上一副墨鏡，就很像
白白以前的女FANS了。
"很高興見到你。"我主動伸出右手，見她好象沒有握手的意思，只
好加大揮動的幅度，向正走過來的侍者示意這邊有客人。
我為我的多此一舉有些臉紅的時候，水柔說話了："不好意思，今天
才看到你的紙條。因為今天才有那門課噢。"
"哦沒關(guān)系，我大把時間。不會浪費你的時間吧？"
"這得看你和你的課題了是否有趣，嘻嘻。"
侍者又端來一杯凍冰水，然后問我們喝點什么。我望她，她說可樂。
我就對侍者說來兩瓶可樂。"不喝咖啡么？"我問。她說她不喝，喝了胃
不舒服。
我們先各自說了有關(guān)自己專業(yè)的一些情況。她說我的專業(yè)很好，移動
通信前景多么多么的好。我也恭維她學(xué)建筑也不錯，象香港新機(jī)場投資過
千億，標(biāo)到其中一小塊設(shè)計也該發(fā)達(dá)。后來她終于提到我的紙條，問我為
什么會對她的沐浴露感興趣。
我猶豫著是否繼續(xù)我的謊言。她一刀捅穿我："不要再拿你的畢業(yè)設(shè)
計來耍我啦。說真話好不好？"
這個水柔不好對付。何況我說謊的功力近乎零。我只好把聞到女人香
的經(jīng)過大概敘述了一遍，其中我再三強(qiáng)調(diào)我的鼻子的特異功能和我的動機(jī)，
就是好奇心太強(qiáng)，僅此而已。面對水柔的狐疑的目光，我有了說謊話時的
心虛，雖然我說的全是大實話。
"你的鼻子真的這么靈？"水柔看著我，"能再說說我身上的香味的
特別之處嗎？"
"嗯，"我想了想，"它的特別之處不在于它的有別于其它沐浴露的
香，因為這僅是配方上的不同。它的特別之處在于它有一種不明原因的甜，
我覺得這甜味不是沐浴露本身帶來的，或者說不完全是……我不知了。"
我籠罩在這特別新鮮清新的女人香中，品味著似乎帶著水柔的體溫的
甜。它令我舒坦，安詳，放松。確實，在我的細(xì)心品味之下，我覺得這甜
與香還是可以分開的。這么說吧，我仿佛感覺到水柔只是被香味籠罩，而
甜味則從她的身體源源不斷地逸出來。當(dāng)然，也只有今晚水柔坐在我面前，
我才有可能第一次感受到。
"哇，這么厲害！"水柔驚嘆。"我信你了，你的感覺是對的。我可
以告訴你我用的沐浴露，但別人用它絕對不會有你所說的那種甜。其中的
奧妙，我現(xiàn)在不會跟你說的。"
"真的嗎？"我也驚嘆會有這種奇異事情，這更撩起我的好奇心。
"那什么時候你才會告訴我呢？"
"隨緣吧。我也不知。這真的是我的秘密噢。"
我注視著她，她的眼睛閃著狡黠的火花。她的五官都是那么精致，小
小的鼻，小小的唇，揉合了東方女孩的典型。
"怎么發(fā)呆了？覺得我好靚吧？嘻嘻……"她對男生的癡呆目光顯然
是見得多了，沒有絲毫靦腆，還能大言不慚。
"是有些吸引人，我的目光很少在女生的臉上停留三秒以上的。"
"才有些吸引��？"她抗議。
我不得不又費了一番口舌，將我患的"雌性激素脫敏癥"的種種癥狀
簡明扼要地講了一遍，最后總結(jié)道："我認(rèn)為能有些許吸引我的女生，在
其他男生眼中絕對是系花水平的了。"
"哦，當(dāng)然不是化工系或無線系，而是外語系中文系。"我補(bǔ)充。
"嘻嘻，這倒不至于……"輪到她謙虛了。
我難得與女生談得這么有興致，就要了杯哥倫比亞濃咖啡，又幫水柔
要了個意式紅豆冰淇淋。我仍惦記著女人香的秘密，但又不便勉強(qiáng)她，而
且她肯定也不會說，于是問水柔以后是否還可找她聊天。她說好啊。我就
順藤摸瓜問她有沒有BP機(jī)。
"有啊，不過你想知道號碼，得先做一件事。"
"哦？什么事？"這個怪誕的女生不知又有什么怪誕的游戲。
"你得對我說一句話。本來其他男生是要當(dāng)眾大聲說的，今天對你就
優(yōu)待了，只要我聽得到就行了。"水柔一本正經(jīng)。
"那到底是說什么話呢？"我猜絕對是考驗?zāi)猩�、類似山盟海誓�?nbsp
類的話。
"很簡單的，你只要說：水柔是個大英雄，我一世都聽她的話。"
"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聲來，"真是有趣！"
"那你到底說不說呢？"
我心想，你把刀擱我脖子上我都懶得理你。但我不想局面弄僵，就說
給我一個理由為何要這么做。她說沒有特別的理由，只是讓男生明白凡事
需要付出代價。
我不以為然，我說這是你的借口。其實你潛意識里對男生有強(qiáng)烈的控
制欲，你需要某種方式來滿足自己的欲望。水柔也不掩飾，她說我說對了，
她身邊從來不缺乏喜歡她的男生，她早已習(xí)慣支配那些男生。
她說在教室里，橡皮掉在地上，她看也不會看一眼。她知道這逃不過
愛她的人的眼睛。他會自動過來幫她拾起，她只是靜靜地說聲謝謝。
設(shè)計不會做，她會隨手扔給了一個男生。在那三天里，沒有人曾合過
眼，大家都在沒命的趕。她逍遙地睡大覺而他卻要連作兩份。
我想，對這種女孩最好是避之則吉。她的話令我決心捍衛(wèi)男孩子的尊
嚴(yán)。我堅決地再一次拒絕了這個怪誕的要求。
"好吧，"水柔有些失望，"隨便你。不過你說了的話，就會發(fā)覺你
這樣做是值得的。"
"如果我不說，那么香味的秘密你也肯定不會告訴我的了？"
"當(dāng)然。"
"好吧。今晚我們的會面到此為止吧。再見！"我假作惱火狀，起身
就往外走。邊走邊暗暗倒數(shù)，"三……二……一！"
"嘿，等等……"她果然忍不住了。我心里暗笑。
"你自己那份還沒埋單呢！"她朗聲說道。
天啊，這小娘們居然夠膽當(dāng)眾說這種話！我?guī)缀鯐灹诉^去。我自己都不
知道是怎么在眾目睽睽之下回到座位上的。只聽她笑盈盈地說："跟你開個
玩笑呢，小氣貓，別生氣。"看來她看得出我的臉直發(fā)燒。
我連喝幾口冰水，才把燒退了。后來我們東扯西侃，話算投機(jī)，氣氛漸
漸恢復(fù)溫馨。我提到幾天前她還是齊肩長發(fā)，為何突然剪短了。她說她每當(dāng)
心情變壞時她就去剪發(fā)，所以了解她的人看她的頭發(fā)就知道她一段時間的心
情。聊到最后，我們恢復(fù)談判，雙方都作了些讓步，我只說了她要求的前面
半句，也就是"水柔是個大英雄"，她就把她的BP機(jī)號碼告訴了我。
紅茶館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原來已近晚自修下課時間。
"得回去了，"水柔說。于是我埋單，當(dāng)然是連同她的那份。
我陪她直走到她宿舍樓下。我說，"很高興認(rèn)識你。你很特別。"我的
意思是她很怪誕。她回應(yīng)說，"你也很特別。"不知是說我的嗅覺還是說我
不太聽她的話。臨分別，我忍不住再問起她到底用什么沐浴露。她說我要知
她的秘密還需要時間。然后她說聲"byebye"三兩蹦就消失在樓梯里，她的書
包隨著她一蹦一蹦打在她的性感的臀部發(fā)出啪啪的響聲。
昏黃的路燈下，挾著書本背著書包的學(xué)子們?nèi)齼蓛傻鼗爻�。在女生�?/p>
舍樓下徘徊的男生也漸漸多起來。正是這些癡情的男生縱容了女生的任性與
高傲。然而我堅信付出與回報總是成比例的，因此婚后的女性對丈夫的報怨
也就不奇怪。因為男性開始進(jìn)入投資回收期。
我計算著今晚的付出與回報。我可沒有作長期投資的意思。雖然今晚認(rèn)
識了一位靚女，但揭開女人香的謎底卻顯得遙遙無期，多少令我有些失望。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還得和她糾纏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