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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課 冰心:巴金這個人
秋登蘭山寄張五①
孟浩然
北山白云里,隱者自怡悅②。相望試登高,心隨雁飛滅。
愁因薄暮起,興是清秋發③。時見歸村人,沙行渡頭歇④。
天邊樹若薺,江畔舟如月⑤。何當載酒來,共醉重陽節⑥。
[注釋]
①蘭山:應為萬山,在湖北襄陽,詩人的園廬在峴山附近,距萬山不遠,詩人在此度過了大半生。張五:名子容,排行第五,隱居襄陽峴山南邊的白鶴山。②北山:當指萬山。隱者:指作者自己。③薄暮:日將落之時!氨∧骸本洌赫f憂愁由薄暮引起,其實是本身憂愁,見天色昏暗而觸景生情。興:秋興。④“時見”句:由山下看,見歸村行人,有的還在沙道上行走,有的已在渡口休息。⑤薺:一種野菜,形容遠望所見無邊樹木的細小。⑥何當:何時能夠。重陽節:古代以陰歷九月九日為重陽節,有登高的風俗。
[簡析]
這首詩名為寄,實為隔山遙望,不能相見,由清秋登高,日暮歸雁,喚起愁心,來抒發詩人對朋友的思念之情,希望朋友重陽佳節攜酒登高而歡聚。語意親切自然,寄托了詩人對朋友真摯的懷念之情。孟浩然的山水田園詩,感情飄逸真摯、情景清淡優美、語言淳樸雋永。
[鑒賞問答]
1.本是表達了詩人怎樣的情感?
[參考答案] 抒發詩人對朋友的思念之情,希望朋友重陽佳節攜酒登高而歡聚。 語意親切自然,寄托了詩人對朋友真摯的懷念之情。
2.請簡要分析本詩的藝術特點.
[參考答案] 這首詩名為寄,實為隔山遙望,不能相見,由清秋登高,日暮歸雁,喚起愁心,來抒發情感。全詩感情飄逸真摯、情景清淡優美、語言淳樸雋永。
巴金與冰心的友情
巴金與冰心的友情,是中國文壇可供后人大寫特寫的佳話。他們相識于30年初。那是一個初夏的早晨,年輕的巴金隨靳以一起去見冰心。巴金在離開老家的那年夏天,還在老屋寬敞的院子里,與弟弟們一起讀冰心的《繁星》。那時,他們每人還學著作了一首詩。這些稚嫩的詩句,巴金至今都還記得。巴金說,他年少時比較孤獨,一個偶然的機會他讀到了冰心的作品,非常喜愛。他感到冰心作品中滲透著一種母愛,溫暖了他那顆孤獨的心。
這次見面拉開了倆人長達60余年的友情序幕。在冰心眼里,巴金就是她的親弟弟。1984年,冰心在一篇文章中寫道:“我一直拿他(巴金)當弟弟看待。幾十年來,相知愈深。解放后,我們還一同參加過出國訪問。最后一次一同出國的機緣就是1980年春到日本訪問。那次出國,我的女兒吳青和他的女兒小林都參加了。小林叫我姑姑,吳青叫他舅舅,仿佛我們就是親姐弟似的!庇幸淮伟徒鹪诓『笠L問香港,冰心很不放心,特意寫來長長的信,關照他要好好注意休息。而這時,冰心自己已患了腦血栓病。巴金收信后十分激動,立即回信道:“您的友情是更好的藥物,想到它,我就有更大的勇氣!痹诎徒鹦哪恐校牟粌H是大姐,更是他的精神支柱。今天,我們在巴金眾多文章和給冰心的信中讀到這樣的字句:“70年了,我還在跟著您前進!”“我常想,您好像一盞明亮的燈,看見燈光,我們就心安了!薄氨拇蠼愕拇嬖,就是一種巨大的力量。她是一盞明燈,照亮著我前面的道路。她比我更樂觀、燈亮著,我放心地大步向前;燈亮著,我不會感到孤獨。”
不料,冰心這盞明燈卻在二十世紀末熄滅了。這時,巴金正苦苦地與疾病抗衡,生命危在旦夕。沒有人將這一不幸消息透露給他。在搶救室度過幾十個不眠之夜以后,這一天巴金轉入監護病房。在醫生查完房后,久末開口的巴金突然嚅動著嘴唇,似乎在說著什么。小林急忙探身前去,細細地辨聽,巴金終于費勁地說出3個字:“打電話!毙×謫柕溃骸按蚪o誰?”巴金說道:“給冰心!毙×忠焕,在場的所有人都驚住了。稍傾,小林機智地回答:“醫院不能打長途,晚上回家打。”巴金固執道;“現在就打!毙×謫柕溃骸澳阋f什么話?”巴金說:“告訴她,我沒事!睆乃劳鼍上掙扎過來,巴金的第一愿望就是給冰心打電話,告訴她自己沒事,讓她放心。可見冰心在巴金心中的地位,可見他們之間深厚的情誼。
美文賞讀
關于友情(節選)
(注:只選的一部分,后面的部分放在教師用書中)
余秋雨
一
常聽人說,人世間最純凈的友情只存在于孩童時代。這是一句極其悲涼的話,居然有那么多人贊成,人生之孤獨和艱難,可想而知。
我并不贊成這句話。孩童時代的友情只是愉快的嘻戲,成年人*著回憶追加給它的東西很不真實。友情的真正意義產生于成年之后,它不可能在尚未獲得意義之時便抵達最佳狀態。
其實,很多人都是在某次友情感受的突變中,猛然發現自己長大的。仿佛是哪一天的中午或傍晚,一位要好同學遇到的困難使你感到了一種不可推卸的責任,你放慢腳步憂思起來,開始懂得人生的重量。就在這一刻,你突然長大。
我的突變發生在十歲。從家鄉到上?贾袑W,面對一座陌生的城市,心中只有鄉間的小友,但已經找不到他們了。有一天,百無聊賴地到一個小書攤看連環畫,正巧看到這一本。全身像被一種奇怪的法術罩住,一遍遍地重翻著,直到黃昏時分,管書攤的老大爺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我的肩,說他要回家吃飯了,我才把書合攏,恭恭敬敬放在他手里。
那本連環畫的題目是:《俞伯牙和鐘子期》。
純粹的成人故事,卻把艱深提升為單純,能讓我全然領悟。它分明是在說,不管你今后如何重要,總會有一天從熱鬧中逃亡,孤舟單騎,只想與高山流水對晤。走得遠了,也許會遇到一個人,像樵夫,像隱士,像路人,出現在你與高山流水之間,短短幾句話,使你大驚失色,引為終生莫逆。但是,天道容不下如此至善至美,你注定會失去他,同時也就失去了你的大半生命。
故事是由音樂來接引的,接引出萬里孤獨,接引出千古知音,接引出七弦琴的斷弦碎片。一個無言的起點,指向一個無言的結局,這便是友情。人們無法用其他詞匯來表述它的高遠和珍罕,只能留住“高山流水”四個字,成為中國文化中強烈而飄渺的共同期待。
那天我當然還不知道這個故事在中國文化中的地位,只知道昨天的小友都已黯然失色,沒有一個算得上“知音”。我還沒有彈撥出像樣的聲音,何來知音?如果是知音,怎么可能舍卻蒼茫云水間的苦苦尋找,正巧降落在自己的身邊、自己的班級?這些疑問,使我第一次認真地抬起頭來,迷惑地注視街道和人群。
差不多整整注視了四十年,已經到了滿目霜葉的年歲。如果有人問我:“你找到了嗎?”我的回答有點艱難。也許只能說,我的七弦琴還沒有摔碎。
我想,艱難的遠不止我。近年來參加了幾位前輩的追悼會,注意到一個細節:懸掛在靈堂中間的挽聯常常筆涉高山流水,但我知道,死者對于挽聯撰寫者的感覺并非如此。然而這又有什么用呢?在死者失去辯駁能力僅僅幾天之后,在他唯一的人生總結儀式里,這一友情話語烏黑鮮亮,強硬得無法修正,讓一切參加儀式的人都低頭領受。
當七弦琴已經不可能再彈響的時候,鐘子期來了,而且不止一位;蛘呤,熱熱鬧鬧的俞伯牙們全都哭泣在墓前,那哭聲便成了“高山流水”。
沒有惡意,只是錯位。但惡意是可以顛覆的,錯位卻不能,因此錯位更讓人悲哀。在人生的諸多荒誕中,首當其沖的便是友情的錯位。
二
友情的錯位,來源于我們自身的混亂。
從類似于那本連環畫的起點開始,心中總有幾縷飄渺的樂曲在盤旋,但生性又看不慣孤傲,喜歡隨遇而安,無所執持地面對日常往來。這兩個方面常常難于兼顧,時間一長,飄渺的樂曲已難以捕捉,身邊的熱鬧又讓人膩煩,尋訪友情的孤舟在哪一邊都無法*岸。無所適從間,一些珍貴的緣分都已經稍縱即逝,而一堆無聊的關系卻仍在不斷灌溉。你去灌溉,它就生長,長得密密層層、遮天蔽日,長得枝如虬龍、根如羅網,不能怪它,它還以為在烘托你、衛護你、寵愛你。幾十年的積累,說不定已把自己與它長成一體,就像東南亞熱帶雨林中,建筑與植物已不分彼此。
誰也沒有想到,從企盼友情開始的人生,卻被友情擁塞到不知自己是什么人。川端康成自殺時的遺言是“大擁塞了”,可見擁塞可以致命。我們會比他頑潑一點,還有機會面對擁塞向自己高喊一聲:你到底要什么?
只能等待我們自己來回答。然而可笑的是,我們的回答大部分不屬于自己。能夠隨口吐出的,都是早年的老師、慈祥的長輩、陳舊的著作所發出過的聲音。所幸流年,也給了我們另一套隱隱約約的話語系統,已經可以與那些熟悉的回答略作爭辯。
他們說,友情來自于共同的事業。長輩們喜歡用大詞,所說的事業其實也就是職業。置身于同一個職業難道是友情的基礎?當然不是。如果偶爾有之,也不能本末倒置。情感豈能依附于事功,友誼豈能從屬于謀生,朋友豈能局限于同僚。
他們說,在家*父母,出外*朋友。這種說法既表明了朋友的重要,又表明了朋友的價值在于被依*。但是,沒有可*的實用價值能不能成為朋友?一切幫助過你的人是不是都能算作朋友?
他們說,患難見知己,烈火煉真金。這又對友情提出了一種要求,盼望它在危難之際及時出現。能夠出現當然很好,但友情不是應急的儲備,朋友更不應該被故意地考驗。
……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們這個缺少商業思維的民族在友情關系上竟然那么強調實用原則和交換原則。
真正的友情不依*什么。不依*事業、禍福和身份,不依*經歷、方位和處境,它在本性上拒絕功利,拒絕歸屬,拒絕契約,它是獨立人格之間的互相呼應和確認。它使人們獨而不孤,互相解讀自己存在的意義。因此所謂朋友也只不過是互相使對方活得更加自在的那些人。
在古今中外有關友情的萬千美言中,我特別贊成英國詩人赫巴德的說法:“一個不是我們有所求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真正的友情都應該具有“無所求”的性質,一旦有所求,“求”也就成了目的,友情卻轉化為一種外在的裝點。我認為,世間的友情至少有一半是被有所求敗壞的,即便所求的內容乍一看并不是壞東西;讓友情分擔憂愁,讓友情推進工作……,友情成了忙忙碌碌的工具,那它自身又是什么呢?應該為友情卸除重擔,也讓朋友們輕松起來。朋友就是朋友,除此之外,無所求。
其實,無所求的朋友最難得,不妨閉眼一試,把有所求的朋友一一刪去,最后還剩幾個?
李白與杜甫的友情,可能是中國文化史上除俞伯牙和鐘子期之外最被推崇的了,但他們的交往,也是那么短暫。相識已是太晚,作別又是匆忙,李白的送別詩是:“飛蓬各自遠,且盡手中杯”,從此再也沒有見面。多情的杜甫在這以后一直處于對李白的思念之中,不管流落何地都寫出了刻骨銘心的詩句;李白應該也在思念吧,但他步履放達、交游廣泛,杜甫的名字再也沒有在他的詩中出現。這里好像出現了一種巨大的不平衡,但天下的至情并不以平衡為條件。即使李白不再思念,杜甫也作出了單方面的美好承擔。李白對他無所求,他對李白也無所求。
友情因無所求而深刻,不管彼此是平衡還是不平衡。詩人周濤描寫過一種平衡的深刻:“兩棵在夏天喧嘩著聊了很久的樹,彼此看見對方的黃葉飄落于秋風,它們沉靜了片刻,互相道別說:明年夏天見!”
楚楚則寫過一種不平衡的深刻:“真想為你好好活著,但我,疲憊已極。在我生命終結前,你沒有抵達。只為最后看你一眼,我才飄落在這里!
都是無所求的飄落,都是詩化的高貴。
三
真正的友情因為不企求什么不依*什么,總是既純凈又脆弱。
世間的一切孤獨者也都遭遇過友情,只是不知鑒別和維護,一一破碎了。
為了防范破碎,前輩們想過很多辦法。
一個比較硬的辦法是捆扎友情,那就是結幫。不管儀式多么隆重,力量多么雄厚,結幫說到底仍然是出于對友情穩固性的不信任,因此要以血誓重罰來杜絕背離。結幫把友情異化為一種組織暴力,正好與友情自由自主的本義南轅北轍。我想,友情一旦被捆扎就已開始變質,因為身在其間的人誰也分不清伙伴們的忠實有多少出自內心,有多少出自幫規。不是出自內心的忠實當然算不得友情,即便是出自內心的那部分,在群體性行動的裹卷下還剩下多少個人的成分?而如果失去了個人,哪里還說得上友情?一切吞食個體自由的組合必然導致大規模的自相殘殺,這就不難理解,歷史上絕大多數高豎友情旗幡的幫派,最終都成了友情的不毛之地,甚至血跡斑斑,荒冢叢叢。
一個比較軟的辦法是淡化友情。同樣出于對友情穩固性的不信任,只能用稀釋濃度來求得延長。不讓它凝結成實體,它還能破碎得了么?“君子之交談如水”,這種高明的說法包藏著一種機智的無奈,可惜后來一直被并無機智、只剩無奈的人群所套用。怕一切許諾無法兌現,于是不作許諾;怕一切歡晤無法延續,于是不作歡晤,只把微笑點頭維系于影影綽綽之間。有人還曾經借用神秘的東方美學來支持這種態度: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不著一字,盡得風流;羚羊掛角,無跡可尋……這樣一來,友情也就成了一種水墨寫意,若有若無。但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友情和相識還有什么區別?這與其說是維護,不如說是窒息,而奄奄一息的友情還不如沒有友情,對此我們都深有體會。在大街上,一位熟人彬彬有禮地牽了牽嘴角向我們遞過來一個過于矜持的笑容,為什么那么使我們膩煩,寧肯轉過臉去向一座塑像大喊一聲早安?在宴會里,一位客人伸出手來以示友好卻又在相握之際繃直了手指以示淡然,為什么那么使我們惡心,以至恨不得到水池邊把手洗個干凈?
另一個比較俗的辦法是粘貼友情。既不拉幫結派,也不故作淡雅,而是大幅度降低朋友的標準,擴大友情的范圍,一團和氣,廣種博收。非常需要友情,又不大信任友情,試圖用數量的堆積來抵拒荒涼。這是一件非常勞累的事,哪一份邀請都要接受,哪一聲招呼都要反應,哪一位老兄都不敢得罪,結果,哪一個朋友都沒有把他當作知己。如此大的聯系網絡難免出現種種麻煩,他不知如何表態,又沒有協調的能力,于是經常目光游移,語氣閃爍,模棱兩可,不能不被任何一方都懷疑、都看輕。這樣的人大多不是壞人,不做什么壞事,朋友間出現裂縫他去粘粘貼貼,朋友對自己產生了隔閡他也粘粘貼貼,最終他在內心也對這種友情產生了苦澀的疑惑,沒有別的辦法,也只能在自己的內心粘粘貼貼。永遠是滿面笑容,永遠是行色匆匆,卻永遠沒有搞清:友情究竟是什么?
強者捆扎友情,雅者淡化友情,俗者粘貼友情,都是為了防范友情的破碎,但看來看去,沒有一個是好辦法。原因可能在于,這些辦法都過分依賴技術性手段,而技術性手段一旦進入感情領域,總沒有好結果。
我認為,在友情領域要防范的,不是友情自身的破碎,而是異質的侵入。這里所說的異質,不是指一般意義上的差異,而是指根本意義上的對抗,一旦侵入會使整個友情系統產生基元性的蛻變,其后果遠比破碎嚴重。顯而易見,這就不是一個技術性的問題了。
異質侵入,觸及友情領域一個本體性的悖論。友情在本性上是缺少防衛機制的,而問題恰恰就出在這一點上。幾盅濃茶淡酒,半夕說古道今,便相見恨晚,頓成知己,而所謂知己當然應該關起門來,言人前之不敢言,吐平日之不便吐,越是陰晦隱秘越是貼心。如果講的全是堂堂正正的大白話,哪能算作知己?如果只把家庭瑣事、街長里短當作私房話,又哪能算作男子漢?因此,這似乎是一個天生的想入非非的空間,許多在正常情況下不愿意接觸的人和事就在這里扭合在一起。事實證明,一旦扭合,要擺脫十分困難。為什么極富智慧的大學者因為幾撥老朋友的來訪而終于成了漢*?為什么從未失算的大企業家只為了向某個朋友顯示一點什么便鋃鐺入獄?而更多的則是,一次錯交渾身惹腥,一個惡友半世受累,一著錯棋步步皆輸。產生這些后果,原因眾多,但其中必定有一個原因是為了友情而容忍了異質侵入。心中也曾不安,但又怕落一個疏遠朋友、背棄友情的話柄,結果,友情成了通向丑惡的拐杖。
由此更加明白,萬不能把防范友情的破碎當成一個目的。該破碎的讓它破碎,毫不足惜;雖然沒有破碎卻發現與自己生命的高貴內質有嚴重羝牾,也要做破碎化處理。羅丹說,什么是雕塑?那就是在石料上去掉那些不要的東西。我們自身的雕塑,也要用力鑿掉那些異己的、卻以朋友名義貼附著的雜質。不鑿掉,就沒有一個像模像樣的自己。
對我來說,這些道理早就清楚,經受的教訓也已不少,但當事情發生之前,仍然很難認清異質之所在。現在唯一能做到的是,在聽到友情的呼喚時,不管是年輕熱情的聲音還是蒼老慈祥的聲音,如果同時還聽到了模糊的耳語、聞到了怪異的氣息,我會悄然止步,不再向前。
四
該破碎的友情常被我們捆扎、粘合著,而不該破碎的友情卻又常常被我們捏碎了。兩種情況都是悲劇,但不該破碎的友情是那么珍貴,它居然被我們親手捏碎,這對人類良知的打擊幾乎是致命的。
提起這個令人傷心的話題,我們眼前會出現遠遠近近一系列酸楚的畫面。兩位寫盡了人間友情的大作家,不知讓世上多少讀者領悟了互愛的真諦,而他們自己也曾在艱難歲月里相濡以沫,誰能想得到,他們的最后年月卻是友情的徹底破碎。我曾在十多年前與其中一位長談,那么善于遣字造句的文學大師在友情的怪圈前只知忿然訴說,完全失去了分析能力。我當時想,友情看來真是天地間最難說清楚的事情。還有兩位與他們同時的文壇前輩,其中一位還是我的同鄉,他們有一千條理由成為好友卻居然在同一面旗幟下成了敵人,有你無我,生死搏斗,牽動朝野,轟傳千里,直到一場沒頂之災降臨,雙方才各有所悟,但當他們重新見面時,我同鄉的那一位已進入彌留之際,兩雙昏花老眼相對,可曾讀解了友情的難題?
同樣的事例,可以舉出千千萬萬。
可以把原因歸之于誤會,歸之于性格,或者歸之于歷史,但他們都是知書達理、品行高尚的人物,為什么不能詢問、解釋和協調呢?其中有些隔閡,說出來瑣碎得像芝麻綠豆一般,為什么就鎖了這么一些氣壯山河的靈魂?我景仰的前輩,你們到底怎么啦?
對這些問題的試圖索解,也許會貫穿我的一生,因為在我看來,這其實也正是在索解人生,F在能夠勉強回答的是:高貴靈魂之間的友情交往,也有可能遇到心理陷阱。
例如,因互相熟知而產生的心理過敏。
彼此太熟了,考慮對方時已經不再作移位體驗,只是順著自己的思路進行推測和預期,結果,產生了小小的差異就十分敏感。這種差異產生在一種共通的品性之下,與上文所說的異質侵入截然不同;但在感覺上,反而因大多的共通而產生了超常的差異敏感,就像在眼睛中落進了沙子。萬里沙丘他都容忍得了,卻不容自己的身體里嵌入一點點東西,他把朋友當作了自己。其實,世上哪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即便這兩片樹葉貼得很緊?本有差異卻沒有差異準備,都把差異當作了背叛,夸張其詞地要求對方糾正。這是一種雙方的委屈,友情的回憶又使這種委屈增加了重量。負荷著這樣的重量不可能再來糾正自己,雙方都怒氣沖天地走上了不歸路。凡是重友情、講正氣的人都會產生這種怒氣,而只有小人才是不會憤怒的一群,因此正人君子們一旦落入這種心理陷阱往往很難跳得出來。高貴的靈魂吞咽著說不出口的細小原因在陷阱里掙扎。
又如,因互相信任而產生的心理黑箱。
朋友間還有什么可提防的呢?很多人基于這樣一個想法,把許多與友情有關的事情處理得干脆利落、默不作聲。不管做成沒做成,也不作解釋,不加說明。一說就見外,一說就不美,友情好像是一臺魔力無邊的紅外線探測儀,能把一切隱藏的角落照個明明白白。不明不白也不要緊,理解就是一切,朋友總能理解,不理解還算朋友?但是,當誤會無可避免地終于產生時,原先的不明不白全都成了疑點,這對被疑的一方而言無異是冤案加身;申訴無門,他的表現一定異常,異常的表現只能引起更大的懷疑,互相的友情立即變得難于收拾。直至此時,信任的慣性還使雙方撕不下臉來公然道破,仍然在昏暗之中傳遞著昏暗,氣忿之中疊加著氣忿。這就形成了一個恐怖的心理黑箱,友情的纜索在里邊纏繞盤旋,打下一個個死結,形成一個個短路,災難性的后果在所難免。
這兩個心理陷阱,過敏陷阱和黑箱陷阱,大多又是交*重合在一起的,過于清晰與過于不清晰這兩個極端,互為因果、互增危難,變情為仇,變友為敵,而且都發生在大好人之間,實在讓人悲嘆。
在好幾個夜晚,我曾反復與一些心理學研究者討論一個難題:為什么有的人使朋友損失巨大卻能重歸于好,有的人只因為說了短短兩句話卻使朋友終生無法原諒?為什么有的敵人經歷過長期爭斗后卻能變成朋友,而有的朋友一旦齟齬之后卻不如一個敵人?
我想,不要老是從基本品質上找原因,其中一個關鍵在于,一些錯亂的心理程序造成了心理陷阱。
我不知道我們能在多大程度上避開這些陷阱,總覺得對它們多加研究總是好事。真正屬于心靈的財富,不會被外力剝奪,唯一能剝奪它的只有心靈自身的毛病,但心靈的毛病終究也會被心靈的力量發現、解析并治療,何況我們所說的都是高貴的心靈。
五
說了這么多,可能造成一個印象,人生在世要擁有真正的友情太不容易。
其實,歸結上文,問題恰恰在于人類給友情加添了太多別的東西,加添了太多的義務,加添了太多的雜質,又加添了太多因親密而帶來的陰影。如果能去除這些加添,一切就會變得比較容易。
友情應該擴大人生的空間,而不是縮小這個空間?上В鲜龇N種悖論都表明,友情的企盼和實踐極容易縮小我們的人生空間,從而產生適得其反的效果。
要擴大人生的空間,最終的動力應該是博大的愛心,這才是友情的真正本義。在這個問題上,謀慮太多,反而弄巧成拙。
誠如先哲所言,人因智慧制造種種界限,又因博愛沖破這些界限。友情的障礙,往往是智慧過度,好在還有愛的愿望,把障礙超越。
友情本是超越障礙的翅膀,但它自身也會背負障礙的沉重,因此,它在輕松人類的時候也在輕松自己,凈化人類的時候也在凈化自己。其結果應該是兩相完滿:當人類在最深刻地享受友情時,友情本身也獲得最充分的實現。
現在,即便我們擁有不少友情,它也還是殘缺的,原因在于我們自身還殘缺。世界理應給我們更多的愛,我們理應給世界更多的愛,這在青年時代是一種小心翼翼的企盼,到了生命的秋季,仍然是一種小心翼翼的企盼。但是,秋季畢竟是秋季,生命已承受霜降,企盼已灑上寒露,友情的渴望燦如楓葉,卻也已開始飄落。
生命傳代的下一個季度,會是智慧強于博愛,還是博愛強于智慧?現今還是稚嫩的心靈,會發出多少友情的信號,又會受到多少友情的滋潤?這是一個近乎宿命的難題,完全無法貿然作答。秋天的我們,只有祝祈。心中吹過的風,有點涼意。
想起了我遠方的一位朋友寫的一則小品:兩只螞蟻相遇,只是彼此碰了一下觸須就向相反方向爬去。爬了很久之后突然都感到遺憾,在這樣廣大的時空中,體型如此微小的同類不期而遇,“可是我們竟沒有彼此擁抱一下!
是的,不應該再有這種遺憾。但是隨著宇宙空間的新開拓,我們的體型更加微小了,什么時候,還能碰見幾只可以碰一下觸須的螞蟻?
——且把期待留給下一代,讓他們樂滋滋地爬去。
[賞析]余秋雨是新時期最有影響力的散文作家之一,作為學者型的散文作家,他的文字生動凝煉,極富詩意和深刻的哲理,給人以深刻的教益與啟迪,并且具有濃重的文化含量,也許,這是余秋雨的散文多少年來受到人們喜愛的原因!蛾P于友情》共五部分,這里選的是第一部分,這一部分作通過對俞伯牙和鐘子期這對“千古知音”的理性理解與思考,表達了自己對友情的深刻思索與獨到認識。
[鑒賞訓練]
1.查找資料或聽別人講述,用簡要的文字描述“高山流水”的故事。
2.從“高山流水”的故事中你受到了怎樣的啟發?
3.簡要分析余秋雨散文的語言風格。
巴金、冰心--一對莫逆之交的朋友
丹晨
他們是兩位文學的巨人,一個住在北京,一個住在上海。人們也許知道他們共有的許多優秀品質,但是卻未必知道他們之間的沒齒深情。丹晨老師的文章向我們娓娓道來的,是兩個智慧、正直的心靈在撞擊中產生的高度默契。這種默契體現了人類最珍貴的--友誼!幷
1922年夏,巴金和堂弟在老家的園子里,聽著蟬聲,讀著剛剛出版的冰心的詩《繁星》,他們被那些富有哲理的、純真的詩句所吸引。
但是見到冰心卻是11年以后了。1933年,巴金正在北平小住,與鄭振鐸、章靳以等一起創辦《文學季刊》。為了給刊物組稿,他和章靳以去拜訪了冰心。冰心是一位坦率、親切而溫和的女性,因為長他們幾歲,把他們當做小弟弟一樣看待。那時她已經讀過巴金的一些作品,感受到這位年輕作家有著太多的悲憤和激情。
1940年冬,冰心從昆明呈貢到重慶。巴金恰好也在這時來到重慶。
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于12月舉行茶會,歡迎近期先后從外地到渝的會員,除冰心、巴金外,還有茅盾、徐遲等許多人。從那時起他們來往多了。冰心當時吐血,住在歌樂山養病。巴金常去看她。冰心很了解這位“在暗夜里呼號的人”的心情。巴金得悉冰心經濟情況拮據,連年夜飯都成了問題,正好與冰心談起她的著作應在內地重印出版。
冰心欣然同意說:“這事情就托給你去辦吧!”巴金一口應承。他在原來北新書局出版的《冰心全集》的基礎上選編成三冊,書名為《冰心著作集》,交給開明書店刊行。
五六十年代,他們經常在會議上見到。巴金和冰心還多次在同一個代表團到國外參加會議、活動。
“文革”時,巴金與冰心都進牛棚,入干校,在極左思潮恐怖的統治下失去聯系11年!八娜藥汀钡古_后,他們恢復了通信。
到了1980年,他們之間幾十年的友誼有了進一步的深化,也是一種升華,使他們由文學界的老友,躍為人生難得的知己。
同年4月,巴金和冰心一起參加中國作家代表團訪問日本。當時巴金已是76歲的老人,冰心更已是八旬高齡。
一天晚上,代表團沒安排活動,兩位行動不便的老人坐在客廳里聊天,這是相識以來從未有過的一次暢懷長談。他們天南地北、海闊天空地一直談到午夜。那次聊天,使兩位老友感到心的貼近,感到比過去任何時候都要相知、理解。午夜十二點,冰心催促巴金休息,巴金才去睡。
回國以后,他們都在信中談到這次愉快的旅行,直到許多日子后,還非常懷念那段生活。
1985年,冰心遷往新居,巴金去探望她,這是她們最后一次見面。
長期以來,冰心對巴金一直有一個看法,覺得他是一位最可愛可敬佩的作家。她說:“我愛他就像愛我自己的親弟弟們一樣。”“他的可佩……就是他為人的‘真誠’。”吳文藻也說過:“巴金真是一個真誠的朋友!倍宜麄冞認為巴金“對戀愛和婚姻的態度上的嚴肅和專一”,是“最可佩之處”。當然,對“他是一個愛人類,愛國家,愛人民,一生追求光明的人,不是為寫作而寫作的作家”的印象更是深刻。
巴金則認為冰心“是‘五四’文學運動最后一位元老”,對她十分尊重;自己年輕時就從她的作品中汲取過思想和感情的營養,F在他看到“她的頭腦比好些年輕人的更清醒。她的思想更敏銳,對祖國和人民她有更深的愛。”同時,她是“那么坦率又那么純真!她是那么堅定,又那么堅強!……更難得的是她今天仍然那么年輕!我可以說,她永遠年輕!”
1985年以后,他們因為年老多病而不能長途旅行,從此不曾再見面。
以后,冰心因為自己行動不便,總是盼著巴金有機會來京一敘。
這樣的想法幾乎每年在信中都提到:“我十分想你們(巴金父女),很想同你們見面、談話,人生幾何!”“我真希望你何時能到北京來”。
巴金摔傷腿后慢慢養好了些,她又說:“好一點先到北京來。我們好好談談!1985年那次見面以后的一年,她又惆悵地說:“你怎樣?能到北京來么?我們仿佛永遠也不能見面!”“我無時不在惦記你。
血壓還低否?手還抖否?……”“今年如能來京一行,相對談話比寫信痛快得多,是不是?”“我們住近一點就好了,彼此都不寂寞!薄拔蚁肴裟馨盐覀儍扇伺揭惶幜牧亩嗪!”“倒是大家聚一聚,什么都談,不只是牢騷,談些可笑、可悲、可嘆的事,都可以打發日子!卑徒鹪1989年初又摔了一跤。住進醫院治療。冰心在信中關切而焦慮地說:“你近體怎樣?何時出院?千萬不要多見客人,我恨不能到你身邊看看!1990年,她在一次信中說:“知你不喝酒,但喜歡茶和咖啡,在這點上又與我相同,什么時候我們能做(疑‘坐’之誤--筆者注)到一起喝喝咖啡,談一談,多好!可惜我們都行動不便了。
近來就常覺得心煩……”
晚年的巴金心靈深處是寂寞和孤獨的。他渴望讀者的理解,渴望心靈的溝通和撫慰。冰心這些情真意切的信函給了巴金最大的安慰和溫暖。他一樣也是那么思念牽掛住在遙遠北國的大姊,即使住在醫院里受著病痛的煎熬時也常想起冰心和吳青。當他收到冰心送來的紅參時,他說:“我需要的是精神養料……你的友情倒是更好的藥物,想到它,我就有巨大的勇氣。”冰心就在回信中呼應說:“關于這一點,你有著我的全部友情。”巴金好幾次向她訴說各種干擾很多,纏著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因此很反感。冰心復信表示同感。覺得這是“名人之累”,無可奈何。巴金談到自己寫的文章中說了一些真話,就有人不高興;想到某些人和事,又覺得心情不舒暢!罢煜肭跋牒螅氲絿摇⒚褡宓那巴荆偸欠判牟幌!北淖屓藗髟挕敖邪徒鸩灰菢討n郁,那樣痛苦!卑徒鹫f:“我正是在痛苦中凈化心靈,才不得不嚴格對待自己!北囊惨粯討n國憂民,寫的文章如巴金所說的:“鋒利”、“燙手”、有“辣味”,“感到很痛快”。巴金說:“老實說近一年來我常常想到您。我因為有您這樣一位大姊感到驕傲,因為您給中國知識分子爭了光。我也覺得有了光彩!1989年夏。他在信中也惆悵地說:“我們不能見面,有話也無法暢談,幸而我們能做夢……我還想,能做夢就能寫書。要是您我各寫一本小書,那有多好!”在祝賀冰心九十華誕時,他說:“想念你們,但抱病之身痛苦不堪。尤其是無法寫信吐露我滿腹的感情!
但是,巴金還是在后來的信中多次傾吐了自己的感情,他說:“您的存在就是一種力量。”“想到有您這樣一個人存在,我感覺到有一股巨大力量在拉著我向前!薄拔胰匀话涯此埔槐K不滅的燈,燈亮著。我走夜路也不會感到孤獨。”“許多人戰戰兢兢抱頭搖尾的時候,您挺胸直立,這種英雄氣概,這種人格的力量,我永遠忘記不了!我也真想你!”“我永遠敬愛您。記著您,想念您!薄拔矣心@樣一位大姊,是我的幸運!
兩位世紀老人,一位是被人稱為文學祖母,五四運動的最后一位元老;一位是被人尊為文學大師,偉大的作家,在八九十歲高齡時,繼續互相鼓勵,抱病筆耕,并肩作戰,寫出寓有激情和思想銳利的文章,喊出依然是那樣有力的聲音。他們真的是晚霞似火,為國家、民族而憂患,而思考。他們在生活上、健康上互相關心,感情上的交融,使他們彼此深深地理解。他們已經成為推心置腹、肝膽相照的至交,他們的晚年生活因此得到滋潤、撫慰和溫暖,感受到鼓舞和力量,冰心在收到《巴金譯文選集》十卷本后喜歡萬分,說:“你真是著作等身,而且一輩子自食其力(指巴金從來不領國家工資,*稿費為生--筆者注),這是我們這一輩人里、沒有一個做到的!從這兩件事來說,使我不但愛你這個老弟,而且敬你這位老弟了!彼阉麄冎g形容為“金堅玉潔的友情”。其實,應是“金堅冰潔”才更貼切。巴金曾引用魯迅給瞿秋白的題詞來形容:“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北目戳,為之動容,也說“人生得一知已足矣!”那年巴金生日,冰心送給他的一個冊頁上就寫著這兩句話,十分恰切地表達了他們的深情。
從1980年4月訪日到1999年3月冰心逝世的19年中,巴金和冰心因地處南北,受到空間的間隔,只有少數幾次見面,1985年后不復相見。
完全依*書信交流來溝通心靈,傾吐衷曲,幾乎沒有中斷。巴金即使為病痛所苦,執筆困難,手發抖,但隔些日子也要勉力而為,給冰心寫信。冰心把巴金的信珍藏在一個深藍色的鐵盒子里,準備以后捐贈給中國現代文學館。這無疑會成為他們友誼的見證。這兩位文壇元老在晚年的感情交往也給中國文學史添上了一段佳話。
冰心之女吳青:巴金舅舅像液態的火焰
2003年11月19日晚,《南方都市報》記者撥通了著名作家冰心的女兒吳青的電話。在巴金老人的心中和筆下,冰心一直是他的大姐。吳青對記者說,母親認為巴金舅舅是最可愛最可佩的作家,也是母親最疼愛的老弟之一。他們的友誼從上世紀30年代開始,見面前母親看了巴金舅舅的作品,就感覺對巴金舅舅已經有了很深的了解,母親還把巴金舅舅比喻是熱水瓶一樣里熱外涼的人。而吳青本人感覺巴金更像液態的火焰,外面看不到熊熊的火焰,但里面卻是滾燙的液體。
吳青說,父母都很尊重巴金舅舅,因為巴金舅舅對婚姻戀愛都始終如一。
吳青認為,巴金舅舅和母親很共同的一點就是一直都熱愛中華民族和中國人民,這種感情是非常真誠深厚,希望國家更好,而且他倆都在說真話。
尤其是在巴金舅舅的《隨想錄》中,吳青感覺到,巴金舅舅是把心肺都掏出來向國家人民說出真實的心情。文中提到要建立現代文學館,巴金舅舅為此付出了物質和精神上的心血,使得中國的文學讓更多人有所了解,使得一些作家的作品更深入人心。
吳青認為,巴金舅舅與母親是相互支持的。兩位老人都有大憎和大愛,他們是愛也愛得深切,憎也憎得鮮明。他們都追求“說真話”,在晚年,他們老而彌堅的聲音,振聾發聵。最后吳青意味深長地對記者說,巴金舅舅反對封建思想是非常堅定的,他的《隨想錄》實際上就是個“文革”的紀念碑。
記者黃兆暉這是一件能夠傳遞巴金思想的美妙的故事。1991年,我已經在文學館工作,到蘇聯參觀學習,去了老托爾斯泰的莊園。那天下午,我們站在老托爾斯泰的牧場上,夕陽迎面照來,我看見6月的草場上鮮花遍地,白色的、粉色的、黃色的、紫色的、紅色的小花在草叢中迎著陽光,特別漂亮。我很隨意地摘了幾朵野花,夾在了筆記本里。
回國以后,我發現花干了,顏色一點沒有變,只是透明、硬挺,像標本一樣。我給巴老寄了幾朵,寫信告訴巴老,這是托爾斯泰莊園牧場草地上的小花,也許你會喜歡。沒想到沒過幾天,巴老回了一封特別感人的信。他說:“我連做夢都想那個地方,我非常感謝你把這些小花寄給我,使我想起了老托爾斯泰。托爾斯泰一生沒有達到的人生理想就是言行一致,這正好也是我的追求。我始終以托爾斯泰為榜樣,雖然這太難了,但我還是要像他學習。像我這樣一個老病人,要打起精神來重新生活,繼續前進!
我沒有想到幾朵小野花,引發了他這么深刻的思考。后來,我注意到巴老寫于上世紀80年代初期的《隨想錄》,在后半部幾次談到托爾斯泰。他自己指出要做到言行一致就要說真話,但說真話是何其難也。這是巴金高齡以后重要的思想之一——他人活著說的和做的要一致,這是達不到的,達不到也要這樣做,這個社會才能變得光明。
新中國成立以后,巴老是上海文聯主席,老舍先生是北京文聯主席,兩個人在全國文化藝術界有很高的威望。兩個人的個人關系比較好,巴金先生來北京開人大,或者出國在北京中轉,老舍先生都要盡地主之誼,請一些文藝界的朋友和巴老吃飯。留下來的有一張老舍先生寫給巴老的請柬,大概意思是“老巴,你來了,請你全聚德吃烤鴨,請你光臨。”
中國現代文學館的建立跟巴老有很大關系。巴老1980年曾經說:“建立現代文學館比我寫5本、10本創作回憶錄都重要!卑屠线多次表示,建立現代文學館是我這一輩子最后一件大事了。為建立現代文學館他全力以赴,捐錢,捐稿子,聯絡朋友,寫信呼吁,做了大量的工作促成了現代文學館的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