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上的斑點2
這是社會律。如果你對此很惱怒,那就接受“大自然”的忠告,去接受自然律的東西,去想想墻上的斑點吧!不妨通過注視墻上的斑點,來打斷那些不愉快的思想。
這樣,斑點的作用就凸現出來了,它不僅只是一個斑點,它代表著一種存在物,“一種令人心滿意足的現實感”,它能幫助你擺脫思想的痛苦。于是,“現在我越加仔細地看著它,就越發覺得好似在大海中抓住了一塊木板”。“這里,是一件具體的東西,是一件真實的東西”。它能把敘述者腦際里的那位大主教和那位大法官統統逐入虛無的幻境。而且,我們人類半夜從一場噩夢中驚醒,也會急忙扭亮電燈,靜靜地躺一會兒,贊賞著衣柜,贊賞著實在的物體,贊賞著現實,贊賞著身外的世界。可見,斑點作為物件,作為具體的東西,作為身外的世界,它能代表著一種現實感,帶給人安慰,平靜人的不愉快的思想。接著,敘述者又從贊賞衣柜,聯想到木頭,并認為“木頭是一件值得加以思索的愉快的事物”。敘述者的思緒由木頭樹樹木生長的草地、森林、小河邊樹下的母牛被樹木點染的小河里逆流而上的魚群河床上的水甲蟲;“我”還喜歡想像那棵樹本身的情景本質緊密干燥的感覺受雷雨摧殘樹液舒暢下滴;“我”還喜歡去想這棵樹冬天夜晚獨自屹立曠野樹葉緊緊合攏六月里鳥兒的鳴囀樹皮折皺上小昆蟲的爬行最后暴風雨襲來,樹倒了下去,生命也并未結束還有其一百萬條堅毅的生命分散在世界里有的在臥室、在船上、在人行道上或變成房間護壁板,男人和女人們喝過茶后會在這間屋里抽煙。
敘述者說,“這棵樹勾起了許許多多平靜的、幸福的聯想”。然而,這種聯想的跳躍之快,如同電影的畫面一個又一個快速閃過,以至敘述者本人也難以使之定格、凝定,不能不承認這種跳躍速度太快了,敘述者“我”的思緒像脫韁的野馬,處于失控狀態,因而產生障礙,使“我”思后而不能想前了。“我想到什么地方啦?是怎么樣想到這里的呢?一棵樹?一條河?丘陵草原地帶?惠特克年鑒?盛開水仙花的原野?我什么也記不起來啦。一切在轉動、在下沉、在滑開去、在消失……事物陷進了大動蕩之中。”
正在這個思緒的大混亂之時,有人俯身對敘述者“我”說:
“我要出去買份報紙。”
“是嗎?”
“不過買報紙也沒有什么意思……什么新聞都沒有。該死的戰爭,讓這次戰爭見鬼去吧!……然而不論怎么說,我認為我們也不應該讓一只蝸牛趴在墻壁上。”
哦,墻上的斑點!那是一只蝸牛。
喧嘩的生活、戰爭的殘酷又使漫游的思緒被拉回到現實社會的日常情景中,種種設想的游戲與不同軌跡漫游的虛境終于被打破了,哦,現實地去看那個真實的斑點,原來是一只蝸牛。
《墻上的斑點》作為一篇純正的意識流代表作享譽中外文壇。它以一種全新的面貌出現,隨即就以其全新的面貌征服了讀者,征服了世界。
正因為它的新穎、它對傳統的反動,讓批評界面對它啞然失語,找不到評論的語匯與概念。即使在今天,它的那份紛亂與雜糅,飄忽的意識的無定向、無軌跡,仍然使人感到歸納與概括的困難。尤其對情節的梳理與復述,更是一件難上加難的事情。《墻上的斑點》情節梳理的立足點,在于敘述者幾次都從思緒漫游的終端又回到斑點,再重新依新的設想出征,這幾個往復的軌跡,成了這篇小說所能把握得到的脈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