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瓦爾登湖 -
這年春天,哥兒倆曾造起了一條船。8月底,他們乘船沿著康科德河和梅里麥克河上作了一次航行。在旅途上,一切都很好,只是兩人之間已有了一些微妙的裂紋,彼此都未言明,實際上他們已成了情敵。后來約翰曾向她求婚而被她拒絕了。再后來,亨利也給過她一封熱情的信,而她回了他一封冷淡的信。不久后,艾倫就嫁給了一個牧師。這段插曲在亨利心頭留下了創(chuàng)傷。但接著發(fā)生了一件絕對意想不到的事。1842年的元旦,約翰在一條皮子上磨利他的剃刀片刀刃時,不小心劃破了他的左手中指。他用布條包扎了,沒有想到兩三天后化膿了,全身疼痛不堪。趕緊就醫(yī),已來不及,他得了牙關(guān)緊閉癥,敗血病中之一種。他很快進(jìn)入了彌留狀態(tài)。10天之后,約翰竟溘然長逝了。突然的事變給了亨利一個最沉重的打擊。他雖然竭力保持平靜,回到家中卻不言不語。一星期后,他也病倒了,似乎也是得了牙關(guān)緊閉癥。幸而他得的并不是這種病,而是由于心理痛苦引起的心身病狀。整整3個月,他都在這個病中,到4月中他又出現(xiàn)在園子里了,才漸漸地恢復(fù)過來。
那年亨利寫了好些悼念約翰的詩。在《哥哥,你在哪里》這詩中,他問道:“我應(yīng)當(dāng)?shù)侥睦锶?尋找你的身影?/沿著鄰近的那條小河,/我還能否聽到你的聲音?”答復(fù)是他的兄長兼友人約翰,已經(jīng)和大自然融為一體了。他們結(jié)了綢繆,他已以大自然的容顏為他自己的容顏了,以大自然的表情表達(dá)了他自己的意念……大自然已取走了他的哥哥,約翰已成為大自然的一部分。從這里開始,亨利才恢復(fù)了信心和歡樂。他在日記中寫著:“眼前的痛苦之沉重也說明過去的經(jīng)歷的甘美。悲傷的時候,多么的容易想起快樂!冬天,蜜蜂不能釀蜜,它就消耗已釀好的蜜。”這一段時間里,他是在養(yǎng)病,又養(yǎng)傷;在蟄居之中,為未來作準(zhǔn)備,在蓄勢,蓄水以待開閘放水,便可以灌溉大地。
在另一篇日記中,他說:“我必須承認(rèn),若問我對于社會我有了什么作為,對于人類我已致送了什么佳音,我實在寒酸得很。無疑我的寒酸不是沒有原因的,我的無所建樹也并非沒有理由的。我就在想望著把我的生命的財富獻(xiàn)給人們,真正地給他們最珍貴的禮物。我要在貝殼中培養(yǎng)出珍珠來,為他們釀制生命之蜜。我要陽光轉(zhuǎn)射到公共福利上來。我沒有財富要隱藏。我沒有私人的東西。我的特異功能就是要為公眾服務(wù)。惟有這個功能是我的私有財產(chǎn)。任何人都是可以天真的,因而是富有的。我含蘊(yùn)著,并養(yǎng)育著珍珠,直到它的完美之時。”
恢復(fù)健康以后的梭羅又住到了愛默生家里。稍后,他到了紐約,住在市里的斯丹頓島上,在愛默生弟弟的家里。他希望能開始建立起他的文學(xué)生涯來。恰恰因為他那種獨特的風(fēng)格,并不是能被人、被世俗社會所喜歡的,想靠寫作來維持生活也很不容易,不久之后,他又回到了家鄉(xiāng)。有一段時間,他幫助父親制造鉛筆,但很快他又放棄了這種尚能營利的營生。
于是到了1844年的秋天,愛默生在瓦爾登湖邊上買了一塊地。當(dāng)這年過去了之后,梭羅得到了這塊土地的主人的允許,可以“居住在湖邊”。他終于跨出了勇敢的一步,用他自己的話來說:“1845年3月尾,我借來一柄斧頭,走到瓦爾登湖邊的森林里,到達(dá)我預(yù)備造房子的地方,開始砍伐一些箭矢似的,高聳入云卻還年幼的白松,來做我的建筑材料……那是愉快的春日,人們感到難過的冬天正跟凍土一樣的消融,而蟄居的生命開始舒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