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徑分岔的花園》課文解讀
利德爾•哈特寫的《歐洲戰爭史》第二百四十二頁有段記載,說是十三個英國師(有一千四百門大炮支援)對塞爾一蒙托邦防線的進攻原定于19xx年7月24日發動,后來推遲到29日上午。利德爾•哈特上尉解釋說延期的原因是滂沱(形容雨下得很大)大雨,當然并無出奇之處。青島大學前英語教師余準博士(德國人的間諜,后被英國特工殺害)的證言,經過記錄、復述,由本人簽名核實,卻對這一事件提供了始料不及的說明。證言記錄缺了前兩頁。開頭從《歐洲戰爭史》寫起,儼然是歷史小說。原定的轟炸計劃推遲,不僅是因為天氣,而且與結尾處余準的證言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開頭是用第三人稱來交代事情的經過,正文部分是余準被捕后的交代記錄,轉入第一人稱。
……我掛上電話聽筒。[轉入第一人稱。]我隨即辨出那個用德語接電話的聲音。是理查德•馬登的聲音。馬登在維克多•魯納伯格的住處,這意味著我們的全部辛勞付諸(兼詞,之于)東流,我們的生命也到了盡頭——但是這一點是次要的,至少在我看來如此。[作為特工的身份被暴露,這種工作生涯也即將宣告結束,而手頭掌握的情報無法送出去,這是最重大的損失。“我”把工作上的事情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顯示了“我”的職業道德。]這就是說,魯納伯格已經被捕,或者被殺。[荒誕透頂的假設。普魯士間諜漢斯•拉本納斯,化名維克托•魯納伯格,用自動手槍襲擊持證前來逮捕他的理查德•馬登上尉。后者出于自衛,擊傷魯納伯格,導致了他的死亡。]在那天日落之前,我也會遭到同樣的命運。馬登毫不留情。說得更確切一些,他非心狠手辣不可。作為一個聽命于英國的愛爾蘭人,他有辦事不熱心甚至叛賣的嫌疑,如今有機會挖出日耳曼帝國的兩名間諜,拘捕或者打死他們,他怎么會不抓住這個天賜良機,感激不盡呢?[“我”揣測理查德•馬登的心理,這種分析合情合理。]我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可笑地鎖上門,仰面躺在小鐵床上。[鎖門是出于安全的考慮,而“我”已經感到自己必死無疑,鎖門的行動就顯得多此一舉,因而“可笑”。]窗外還是慣常的房頂和下午六點鐘被云遮掩的太陽。這一天既無預感又無朕兆(預先顯露出來的跡象),成了我大劫難逃的死日,簡直難以置信。雖然我父親已經去世,雖然我小時候在海豐一個對稱的花園里待過,難道我現在也得死去?[第一次出現“花園”字樣,為下文見到艾伯特的花園,脫口而出有關的印象和特征作鋪墊。]隨后我想,所有的事情不早不晚偏偏在目前都落到我頭上了。多少年來平平靜靜,現在卻出了事;天空、陸地和海洋人數千千萬萬,真出事的時候出在我頭上[寫“我”的心理活動,看似天馬行空,其實巧妙地交代了我從前的經歷。]……馬登那張叫人難以容忍的馬臉在我眼前浮現,驅散了我的胡思亂想。我又恨又怕(我已經騙過了理查德•馬登,只等上絞刑架,承認自己害怕也無所謂了),[“恨”的是理查德•馬登將阻撓“我”的工作,使我無法把消息傳遞出去,因而“我”的任務不能圓滿地完成;“怕”的是“我”將被絞死。作者對人物的心態把握得非常準確。]心想那個把事情搞得一團糟、自鳴得意(表示自己很得意)的武夫肯定知道我掌握秘密。準備轟擊昂克萊(地名,有的資料譯為安克雷,又名艾伯特)的英國炮隊所在地的名字。一只鳥掠過窗外灰色的天空,我在想像中把它化為一架飛機,再把這架飛機化成許多架,在法國的天空精確地投下炸彈,摧毀了炮隊。我的嘴巴在被一顆槍彈打爛之前能喊出那個地名,讓德國那邊聽到就好了……我血肉之軀所能發的聲音太微弱了。怎么才能讓它傳到頭頭的耳朵?那個病懨懨(形容患病而精神疲乏。懨,yān)的討厭的人,只知道魯納伯格和我在斯塔福德郡,在柏林閉塞的辦公室里望眼欲穿(形容盼望殷切)等我們的消息,沒完沒了地翻閱報紙……我得逃跑,我大聲說。[從知道自己被發現起,主人公的心里就一直在緊張地想辦法,不是逃命的辦法,而是把情報送出去的辦法,這是一個情報間諜所具有的職業品質。他的行蹤已經不甚自由,因而看見一只飛鳥,引起了他無限的遐想,他恨不能自己變成一只小鳥,或干脆自己就能變成一架飛機,直接去執行任務。]我毫無必要地悄悄起來,仿佛馬登已經在窺探我。[“毫無必要”這個詞是用來修飾“悄悄”的,行動隱蔽、悄然,這在許多時候已成為間諜的習慣,這是一個習慣成自然的行為,反映了“我”作為間諜的良好的素質。“毫無必要”是說身份已經暴露,再行動隱蔽,已成多此一舉。“我”反復提醒自己身份的暴露,就是要強調形勢的嚴峻。]我不由自主地檢查一下口袋里的物品,也許僅僅是為了證實自己毫無辦法。我找到的都是意料之中的東西。那只美國掛表,鎳制表鏈和那枚四角形的硬幣,拴著魯納伯格住所鑰匙的鏈子,現在已經沒有用處但是能構成證據,一個筆記本,一封我看后決定立即銷毀但是沒有銷毀的信,假護照,一枚五先令的硬幣,兩個先令和幾個便士,一枝紅藍鉛筆,一塊手帕和裝有一顆子彈的左輪手槍。[詳細地介紹他目前擁有的東西,是因為他急于從眼前的東西中尋找出辦法來,但搜遍了全身,他仍一籌莫展。可以想見他在翻檢過程中的失望與緊張越來越厲害。]我可笑地拿起槍,在手里掂掂,替自己壯膽。我模糊地想,槍聲可以傳得很遠。不出十分鐘,我的計劃已考慮成熟。電話號碼簿給了我一個人的名字,唯有他才能替我把情報傳出去:他住在芬頓郊區,不到半小時的火車路程。[這個人因為與那個將要被炸的城市同名而無辜地上了死亡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