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布爾人》課文解讀
我覺得有點抱歉,正想叫住他,發現他已自動轉身回來了。他走近我跟前,遞過他的禮物,說:“先生,我帶了這點東西來,送給那小人兒。您可以替我交給她嗎?”
我把它接過來,正要給他錢,但是他抓住我的手說:“您是很仁慈的,先生,永遠記著我。但不要給我錢!——您有一個小姑娘;在我家里我也有一個像她那么大的小姑娘。我想到她,就帶點果子給您的孩子——不是想賺錢的。”
說到這里,他伸手到他寬大的長袍里,掏出一張又小又臟的紙來。他很小心地打開這張紙,在我桌上用雙手把它抹平了。上面有一個小小的手印。不是一張相片。也不是一幅畫像。這個墨跡模糊的手印平平地捺在紙上。當他每年到加爾各答街上賣貨的時候,他自己的小女兒的這個印跡總在他的心上。[他一直把印有女兒那小小的手印的紙放在貼心的地方。]
這一節的細節描寫非常成功,也非常感人。一個迫于生計、長年在外奔波的窮苦的商販,心中一直惦記、思念著自己疼愛的小女兒,可是他沒有辦法經常見到女兒,他甚至不能夠請人給女兒拍一張照片或者畫一幅畫像,他只能珍存著小女兒的小小的手印,聊以慰藉一個父親的孤寂的愛子的心。行文至此,這個窮苦的喀布爾小販與小敏妮一見如故也就揭出了謎底:他實在是把一個父親的耐心和愛意轉移在了敏妮身上了。
眼淚涌到我的眼眶里。我忘了他是一個窮苦的喀布爾小販,而我是——,但是,不對,我又哪兒比他強呢?他也是一個父親呵。[拋開一切社會地位和公眾面前的角色,我和他有一個共同的身份:父親。]
在那遙遠的山舍里的他的小帕拔蒂的手印,使我想起了我自己的小敏妮。
我立刻把敏妮從內室里叫出來。別人多方阻撓,我都不肯聽。敏妮出來了,她穿著結婚的紅綢衣服,額上點著檀香膏,打扮成一個小新娘的樣子,含羞地站在我面前。
看著這景象,喀布爾人顯出有點驚訝的樣子。他不能重溫他們過去的友誼了。[在這個喀布爾人心里,敏妮依然是八年前的樣子,活潑可愛。也許在漫長的監獄生涯當中,他把與敏妮的交往像放電影一樣,每天要回想一遍,不然敏妮天真頑皮的形象怎么會定格在他的腦海里,他怎么會吃驚呢?]最后他微笑著說:“小人兒,你要到你公公家里去么?”
但是敏妮現在懂得“公公”這個詞的意思了,她不能像從前那樣地回答他。聽到他這樣一問,她臉紅了,站在他面前,把她新娘般的臉低了下去。
我想起這喀布爾人和我的敏妮第一次會面的那一天,我感到難過。她走了以后,拉曼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就在地上坐下來。他突然想到在這悠長的歲月里他的女兒一定也長大了,他必須重新和她做朋友。他再看見她的時候,她一定也和從前不一樣了。而且,在這八年之中,她怎么可能不發生什么變故呢?
婚禮的喇叭吹起來了,溫煦的秋天的陽光傾瀉在我們周圍。拉曼坐在這加爾各答的小巷里,卻冥想著阿富汗的光禿禿的群山。
敏妮與自己的女兒一直是以天真爛漫的小女兒的形象定格在這個喀布爾人的腦海里的。今天,他見到了已經是新嫁娘的敏妮,自然想起了八年不曾見過的女兒,在別人家嫁女的喇叭聲中,思緒回到了遙遠的家鄉——女兒也應該長大了吧。小說沒有寫他的表情,但那“冥想著阿富汗的光禿禿的群山”的表情卻在讀者的眼前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