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得西山宴游記導學案
《籠鷹詞》寫出了這一偶然事件帶給柳宗元的悲劇感。詩云:凄風淅瀝飛嚴霜,蒼鷹上擊翻曙光。云披霧裂虹霓斷,霹靂摯電捎平崗。砉然勁翮剪荊棘,下覆孤兔騰蒼茫。爪毛吻血百鳥逝,獨立四顧時激昂。炎風溽暑忽然至,羽翼脫落自摧藏。草中貍鼠足為患,一夕十顧驚且傷。但愿清商復為假,撥去萬累云間翔。詩中,詩人既有對過去凌云展翅的深切懷念,有對有朝一日能去除萬累,重新展翅自由飛翔的迫切期盼,但也有對現實中橫遭凌辱,驚魂難安的殘酷打擊的悲傷憂患。本是“云披霧裂”“霹靂掣電”的蒼鷹,卻對“草中貍鼠”也驚懼得要“一夕十顧驚且傷”,這正是柳宗元貶謫之下的惶恐與悲苦的心態的真實寫照!妒嫉梦魃窖缬斡洝芬婚_頭“自余為僇人,居是州,恒惴栗”的語句正是對這種心態的簡潔表述。被貶出京城的罪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已成為了被整個社會群體和過去屬于他們的文化圈子拋棄了的“罪人”,他們大多只能在蠻荒之地獨自忍受孤獨與苦難。在社會文化圈看來,他們已失去了用處,他們原有的位置也被就順理成章撤去了。而社會文化圈對他們來說,也有如一個日趨陌生了的世界,雖想與之接近但又不得不接受它的拋棄與疏遠,這無疑將大大加重他們那種被棄置感的深度和強度。在《與蕭翰林書》中柳宗元寫到:“悲夫!人生少得六七十,今已三十七矣。長來覺日月益促,歲歲更甚,大都不過數十寒暑,則無此身矣!”人生真的是充滿悲哀,那種因社會地位的陡降而產生的巨大的失落感,以及被疏遠被隔絕的孤獨落寞感,都在柳宗元漫長的謫居生活的體驗中,更切實地轉化成生命短暫,抑郁無助的一聲嘆息。先前滿腹豪情無所不能的改革者,此時不得不感嘆人生的短暫世界的逼仄了,人生真是有限的啊!我們可以看到,在這次的“極限情景”的體驗中,柳宗元的內心世界有了很大變化。先前那個躊躇滿志慷慨勃發的柳宗元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惴栗不安惶恐孤獨的柳宗元。他就成為一個失去自我的人了!他就成為一個“無家可歸”的人了!這顯然不是我們所愿意看到的。然而,我們所了解所愛惜的柳宗元,最終還是超越了這次“極限情景”的體驗,成為了一位有著“孤峭嚴峻、冰清玉潔”風格的作家。那么,柳宗元是如何突破這有限逼仄的時空,實現對“極限情景”的超越的呢?(二)中國傳統文人有著與柳宗元相似經歷的不在少數。面對種種“極限情景”的考驗,面對有限的人生,他們有著不同的處理辦法。如屈原自沉汨羅,留給世人一個清高絕傲的背影;如李白沉溺酒鄉及時行樂,“開瓊宴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如阮籍徉狂,揚雄著書等等。每個人都在尋求著自己的突破之路,用自己的方式闡釋著自己所理解的生命的意義。然而屈原的方式李白的方式阮籍的方式算不算對“情景極限”的超越?什么才是真正的“超越”?俄羅斯思想家弗蘭克說:生命的意義不在向外的尋取,而在向內的建立。那意義本非與生俱來,生理的人無緣與之相遇。那意義由精神所提出,也由精神去實現,那便是神性對人性的要求。這要求之下,曾消散于宇宙之無邊的生命意義重又聚攏起來,迷失于命運無常的生命意義重又聰慧起來,受困于人之殘缺的生命意義終于看見路。